其實康小魚已經很克制了。她很喜歡唱歌，總是會不經意間哼唱。自從和柯爵成了同桌以後，她已經告訴自己要盡量改掉這個習慣了……

康小魚的視線下移，看著柯爵正在做的地理練習題。

柯爵覺察了，轉過頭來，詢問地看著她。

然而康小魚已經轉過了頭，正認真地抄寫黑板上的英語句子。

柯爵收回視線繼續做練習題，康小魚悄悄松了口氣。她再一次在心裏默默警告自己再也不許偷偷去看柯爵了！已經被老師點名批評了一次，怎麽就記不住呢！

下課的鈴聲剛響，周奕君站在教室門口，說：“譚欣欣和康小魚你們兩個出來一下。”

康小魚正從書包裏往外拿下節課要用的數學書，聽老師喊她，急忙將書匆匆抽出來，沒註意到一張宣傳單跟數學書一起帶了出來，落到地上。

柯爵起身給康小魚倒出地方，重新坐下時，看見地上的宣傳單。他將宣傳單撿起來，發現是一張招聘發傳單小時工的廣告。柯爵看了一眼走到門口的康小魚，當做沒發現一樣將宣傳單重新放回康小魚的課桌裏。

康小魚很快就回來了，她低著頭，有些悶悶不樂。她總是這樣，開心或者不開心都掛在臉上。昨天她盼著的事兒還是落空了，班裏並不是她自己申請助學金，還有譚欣欣。所以她要接受老師的安排，上臺聲淚俱下地哭訴自己的苦難。

說起來，康小魚心裏有點不舒服。如果是別人也生活苦難，大家一起去爭那唯一一個助學金名額也好。可是譚欣欣之前下課閑聊的時候還說過她爸爸是醫生，她媽媽自己做生意，家裏幾套房子，下面還有兩個妹妹。譚欣欣的吃穿用度在班裏的這些女生中一直都很好……

·

譚欣欣先上臺演講。

“……因為家庭十分困難，我想來想去，還是決定申請助學金，懇請學校的幫助。我家裏有爸爸、媽媽、我，還有兩個妹妹。媽媽身體不太好，一直沒有穩定的工作，現在全家人要靠爸爸起早貪黑地上班賺錢。爸爸不僅要賺錢養我們姐妹三個和媽媽，還要贍養爺爺奶奶、姥姥姥爺四個老人，真的很不容易……”

譚欣欣眼圈有點紅，她吸了下鼻子，繼續說：“由於家庭困難，我們全家人都要爸爸一個人來抗，爸爸特別辛苦。由於家庭困難，我們一家人的生活質量都很不好，這也是我體質很差的原因，一到天冷的時候特別容易感冒。由於家庭困難，我很久沒有沒新衣服，也沒有錢買學習資料，真的很影響學習。高中的學費不少，我真的不想再讓爸爸為我拿這麽高的學費。如果學校能夠給我助學金，就可以減輕爸爸的重擔，讓一家人的生活稍微好一些，我也會更加努力地去學習，用好成績來寶達學校。謝謝大家！”

康小魚的目光落在譚欣欣腳上的那雙名牌鞋上。

教室裏響起一陣鼓勵的掌聲，譚欣欣從掌聲中從講臺回到自己的座位。

周奕君臉上沒什麽表情，可是她做了這麽多年的老師，很多東西都看得很透徹。私立學校哪有那麽多貧困家庭的學生。不過這既然是學校的任務，就算是形勢也要走下去。就連譚欣欣剛剛說的這段話，她都有些耳熟了，好像去年帶的那一屆裏也有人說過類似的話。百度的？

她目光在教室裏掃過，落在康小魚的身上，說：“下一個，康小魚。”

康小魚從座位裏走出來的時候，柯爵給她讓地方，柯爵一站起來，果然又吸引了班裏很多女生的目光。

康小魚走到講臺的時候，並沒有像譚欣欣那樣故意做出很難過的表情。相反，她圓圓的娃娃臉上掛著一層淡淡的笑意。康小魚抿了下嘴角，說：“我在很小的時候和家人走散，在孤兒院長大。這些年念書全靠好人心的資助。所以想要向學校申請助學金。謝謝。”

康小魚說到這裏，不再多說別的，禮貌地鞠了一躬。

柯爵正在和付明書發微信消息談論新專輯的事情，聞言，驚訝地擡頭看向康小魚。尤其是對康小魚淺笑著平淡說出這些事情有些意外。

正在照小鏡子的譚欣欣有些驚訝地看了康小魚一眼，嘟囔：“孤兒念什麽私立學校……”

康小魚聽見了，她假裝沒聽見，一臉平靜地回到自己的座位。是啊，無父無母的孤兒有什麽資格念私立高中。如果時間倒流，康小魚真想給當初選擇來明雅中學念書的自己狠狠抽一巴掌。

周奕君有些驚訝，她竟然不知道康小魚的家庭情況。她剛接手這個班級，的確對班裏的學生情況不太了解，看來她應該抽出時間調了一下學生的檔案來看看。

“既然是這樣的話，我建議把助學金先給康小魚。如果以後再有名額再留給譚欣欣。大家有沒有意見？”周奕君問。

同學們都表示沒意見。

柯爵轉動著手裏的鋼筆，微信裏來了消息很久，他才點開微信。

付明書：“之前和你合作的女歌手俞嘉雯出了點交通事故，最近都要休養。那首合唱的歌是取消還是你獨唱？”

柯爵沒有回覆。他偏過頭，看向康小魚。康小魚正在認真默寫文言文課文，似乎完全沒有因為剛剛的事情影響到。

柯爵仔細回憶了一下康小魚課間時輕哼的歌調，有些猶豫地說：“那個……我想請你幫個忙。”

康小魚偏過頭來，幹凈的眼睛看向柯爵，等著他說下去。

“是這樣，我這次要出的新專輯裏有兩首舊歌，其中一首歌是和女歌手對唱……”

“《晨曦》？”康小魚不假思索地說出歌名。

柯爵楞了一下，立刻燦爛笑開，說：“沒錯，正是這首歌。嗯……你願不願意試試？”

“試什麽？”康小魚疑惑地問。她還沒反應過來啊。

柯爵臉上的笑意更燦爛，“試試和我一起唱啊。”

康小魚眨了下眼睛。

“恰巧原本的女歌手出點了事不能幫忙，所以周末你來試一下？”

康小魚悄悄吸了口氣，稍微平覆了一下心情，強作鎮定地點了下頭，說：“好。”

柯爵笑著說：“到時候我去接你。”

“好。”康小魚又點了下頭。

過了一會兒，康小魚忽然想起一事，急忙問：“是周六還是周日，我周六去不了……”

“無所謂，那就周日。”

“好……”康小魚又說了一個好，轉過頭，繼續默寫課文。可是她筆尖懸在紙頁上好半天，再也寫不出來一句話。

許久之後，康小魚忽然意識到一件事情……

所以課間的時候，柯爵是聽見她哼唱他的歌了？

康小魚慢慢將頭低下去，埋在書本裏，她忽然覺得有點窘，而且雙頰正在一點點發紅。康小魚摸了一下自己的臉頰。在心裏對自己說：不行不行，不能這麽輕易臉紅，再被他看見就更不好了！

康小魚扭過臉背對柯爵地趴在課桌上，將臉貼在書本上，望著窗外藍天上絲絲縷縷的雲痕。那天上的雲痕呀，像亂七八糟寧在一起的線團。別別扭扭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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